“僑興系”崩緊家族鏈
聽說過僑興的人不少,但知道吳瑞林的人不多。
要不是僑興花3.2億入主中電通信,驚曝人事大地震,而被媒體炒得熱火朝天,那么此前不少人眼里,僑興不過是一個老牌穩健的電話機制造商而已。然而僑興發展的超前,讓中國最先鋒的IT精英們咋舌,因為它是最早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的中國企業。
但僑興管理手法的原始,讓所有管理專家們都覺得不可思議。至今僑興的最高決策者依然采用“打小報告”的方式掌控員工動態,并自認為“很管用”。
一些專家學者認為中國民營企業之所以做不大,不信任職業經理人,權力近親繁殖是根本。而堅信“血統論”的吳瑞林在幾次引進職業經理人,又幾次失敗后,最終得出當今民營企業家們的普遍心結:用職業經理人不現實。
中國人平衡的智慧在于兩害相權取其輕。究竟用“自己人”做“里子”,還是用“外人”做“面子”,“針”在企業家的手里,“縫合之道”全在自己。
信與不信原本是一線之間。
“老爸,你那套不行了,看看人家海爾模式多棒啊!”門外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手舉著幾張光碟興沖沖地跑進屋內,向電視機前一個五十出頭的中年人嚷道。
這位中年人接過光碟看了看,就不屑地把它們扔到一邊:“海爾模式很好,華為模式也很好,可僑興卻只能靠僑興模式……”
這位固執的中年人便是僑興集團董事長吳瑞林,而那位激動的年輕人則是他的三公子吳志堅。
52歲的吳瑞林,2004年最興奮的事情莫過于“開疆擴土”的順利進行。除了已建成的12萬多平方米的第一工業園,同樣面積的第二工業園也初見規模,另外占地分別為66萬平方米和200多萬平方米的第三工業園和第四工業園也正在開山平地。而原來一直困擾吳瑞林的發展資金問題,這一段時間也終于被他妙手化解。據了解,美國兩家基金公司一筆2億美元的巨額投資,這幾天已經基本敲定。這像一場“及時雨”,澆滅了吳瑞林緊鎖眉頭的焦灼。
在飯店的包廂里,吳瑞林手捏“小熊貓”牌香煙,氣定神閑地和記者應對著,看不出連日奔波的勞累。話剛開了個頭,他便拍著記者的肩膀,談起正在大踏步推進的“新能源、新材料”戰略。
“我自認為是一個很優秀的男人!”吳瑞林充滿著自信,所以對記者關于僑興管理模式的質疑,尤其對用職業經理人的否定態度固執己見,認為在僑興發展的特定時期和背景下有十二分的必要。“為什么‘海歸派’變成了‘海待派’?就是因為有我們這些民營企業家的抵制!我們辛辛苦苦打拼出來的家產哪經得起他們折騰?”
吳瑞林把自己的笑分為“真笑”和“假笑”兩種。他毫不避諱地指著旁邊一位中層管理人員說:“我對他笑的時候并不一定很真誠,他們工作不認真時我就笑得假一些;但我對公司里那些掃地、栽花的工人笑得最真誠、最純潔,因為他們不會犯大的錯誤。”
晚餐開始后,吳瑞林的話語開始變得稀落起來,有點心不在焉。象征性地吃了點東西后,他起身禮貌地告辭,因為隔壁包廂還有一幫“尊貴的客人”等著他。據說這些客人就是來僑興考察“新能源、新材料”投資項目情況的。
此后幾天再也沒見著他的身影,但通過幾天的參觀、訪談,我們對吳瑞林及他的僑興有了更深一層的了解。
信心——關于個人
“他們最終都敗在我手下!”
吳瑞林出生于福建省泉州市安海鎮。當地最有名的地方是一座叫“安平”的古石橋,全長為2255米,為全國最長的石橋。石橋的中亭有清代石刻檻聯:“世間有佛宗斯佛,天下無橋長此橋。”小地方、大傲氣,由此可見一斑。
在這個全國著名的僑鄉,人們有一種強烈的出位意識。為什么要出人頭地?吳瑞林答道:“別人對我不好我才這樣,當地人對沒錢的人有歧視的習慣。”
他曾講過小時候的一個故事:鄉下每到農忙時節,總有人挑著各種小物品在田間壟頭穿行叫賣。威風八面的公社干部到他們隊里,唯一客客氣氣地叫到身邊一起喝茶聊天的,就是那個地方的一個貨郎。這給十幾歲的吳瑞林很大的刺激,立志長大以后一定也要做一個叫人瞧得起眼的貨郎。
而最讓吳瑞林刻苦銘心的,也許是17年前的那次舉家“出逃”:1985年,他辛辛苦苦創辦的服裝廠因為被騙跨掉了,并且背負了巨額的債務。笑臉相迎的左親右鄰一夜之間形同陌路,就連孩子們在學校的座位也從第一排調到最后一排去了。“老子英雄、兒子好漢;老子狗熊、兒子滾蛋”……這種壓力迫使吳瑞林不得不在大年三十的夜晚“出逃”。
問及那晚的心情,吳瑞林不愿再深談:“不說那些小人了!他們最終都敗在了我手下!”他面露譏諷之色,“他們最厲害,我們是笨蛋!現在怎么樣?有的在香港還開著一個士多店,在偏僻的角落,三米寬、五米深的一個店面,而我在香港有整棟的寫字樓、整座的工廠!怎么還去和這些人比?”
泉州人多為漁民,自古過著“以舟為車,以楫為馬”的漁獵生活。所以有人評價,這地方出來的人好賭——打漁的時候你一網撒下去,也不知道到海底下到底有多少魚蝦,完全憑經驗和手氣。吳瑞林對這種觀點十分贊同:“你能不賭嗎?我們都是這樣賭出來的!”
既然賭就有輸有贏,38歲之前的吳瑞林遭受了數不清的挫敗。在二兒子吳志忠眼里,成功的父親也因為想法太超前,有過多次“荒唐”之舉:比如十多年前中國物價不穩定,他馬上囤積了好多車大米,結果糧食并沒有緊張起來,米卻霉掉了;比如今年SARS恐慌期間,他高價從外地購回一車醋,結果車還沒到家,大恐慌已經過去了……
在員工眼里,吳瑞林有時很容易沖動。前不久廣東省人大代表選舉,惠州總共有6個候選人,但只有5個名額。吳瑞林自以為“穩操勝券”,因為在惠州他是6個人當中唯一全票當選的,也是唯一的民營企業家。但結果讓吳瑞林很不滿:他成了唯一落選的人!一氣之下,他下令僑興公司從此以后“閉關自守”——拒絕所有人的來訪、采訪和考察,準備關起門來搞建設。最后在手下人的反復勸說下,他才放棄了這個“不太明智的決定”。
僑興的產業是否應該多元化?這恐怕是最為外界關注的問題之一。其實吳瑞林有他長遠的念頭:他把現在留給兒子們,自己放手去賭明天,即使“犧牲”了也在所不惜。所以吳瑞林大力推進建設的四個工業園,更像四部恢宏壯麗的交響樂,在他的指揮下愈發激越和驚人。
在第二天參觀時,我們看到了讓人激動的一幕:位于惠州橫瀝鎮的僑興第四工業園,占地達七千畝,一眼望去見不著邊際。很多山都被整座地削平,這些地方將建起集團的行政總部大樓、繁華的商業街和成片的廠房和居住區。前不久的一次職工大會上,吳瑞林激動地說,希望大家在2004年底就能去第四工業園工作和居住,“當你工作累了的時候,就打開后窗拿出魚桿,往樓下的水塘拋下長線,坐在辦公室里釣魚玩……”
但在這激越的進行曲中,會有什么不和諧的音符跳出來嗎?在“老驥伏櫪”式的激越表情后面,冷靜的旁觀者更多看到的或許是日益緊繃的資金鏈和愈顯傳統的管理手段。
而吳瑞林最讓外人不解的,就是諸如管理員工時收集“小報告”之類的作法:他選了很多文化程度不高但絕對忠心的人充當“間諜”,派到企業的各個地方監督工作,隨時匯報“誰偷東西了,誰貪污了”等問題。
這樣是否會在企業內部造成相互防范、彼此中傷的不信任氣氛呢?吳瑞林不以為然,認為這一招到現在仍很管用,他相信自己的鑒別能力。但吳瑞林并不諱言有“冤假錯案”存在,他甚至舉例:“我們車間有個管理人員,有人反應他收回扣,我把他弄了出去。他現在自己在外面做貿易公司,每年還提著幾瓶酒來給我來拜年……我們不一定是全對,也有錯的,只要調整過來就好了嘛!”
憂心——關于家族
“兒子的接班問題是心頭之痛。”
在僑興第一工業園,我們看到了一個有趣的場景:在花園似的園區內,排列著一座座現代化的辦公樓和廠房。但在園區的一角,卻有一座豪華的兩層樓別墅。院落里有三五只鴨在戲水、有十數只雞在爭食。大門內迎面是一幅巨大的耶穌像。進門右走是客廳,墻上掛著吳瑞林和全家人的合影。而在別墅和幾乎所有的辦公樓門口,都掛著諸如“順風順水順人意,得財得利得大時”之類的大紅對聯。
也許一家人最愜意的事情,是在每個清晨或黃昏,坐在自家二樓的陽臺上,看著僑興集團如何在日轉星移中一步步發展壯大……于是有人激賞:這是以廠為家;也有人擔憂:這不是始終把僑興當作自家的菜園子嗎?
在吳瑞林眼里,自己的夫人是一位質樸的婦女,從不干涉公司里的事。我們聽到了這樣一則“逸聞”:有天深夜10點多鐘,車間里仍然燈火通明,吳夫人跑進去一看,有好多工人正在工作。她特別激動,叫來管事的人,讓他把所有加班工人的姓名記下來,每人發100元獎金。她不知道這是夜班,要開工到11點多鐘……
當然,吳瑞林擔心的并不是夫人的“閑情逸致”,三個兒子的接班問題才是他真正的心頭之痛。
大兒子吳志陽從小就跟著他打天下,自然也最為他倚重,所以他派吳志陽“坐鎮”北京,主攻集團最為看好的手機業務。但入主中電通信后,吳志陽一直是麻煩不斷,其中最讓人費神的是公司高層的人事震蕩。據說,在當初讓薛晨做中電通信總經理的時候,父子兩人便持截然不同的意見。薛晨“被董事會秘密罷免”后,緊接著包括財務副總、大客戶銷售經理、市場部、品牌部、計劃部等要害職能部門的高層主管紛紛離去,個別部門的人幾乎走了一多半。
在公關方面,中電通信也留下了不少“敗筆”。2003年2月,南京的個別消費者發現自己購買的中電通信CECT928手機屏幕上竟出現一句問候語“Hello Chow”,翻譯意思是“你好,中國種的狗”。此事經媒體曝光后,立刻掀起軒然大波,許多人都認為這是對民族尊嚴的傷害,是對中國人的侮辱。
屋漏偏遭連夜雨。2003年8月22日,上海浦東出入境檢驗檢疫局做出《行政處罰決定書》認定,對中電通信價值三百多萬美元的手機成套散件未經檢驗就擅自加工裝配使用,處以罰款人民幣150.46萬元。中電通信不服處罰,在多次溝通無效后,已于2004年2月18日依法向上海一中院提起上訴。訴訟結果其實已經不重要,中電通信無論如何都將蒙受巨大的損失……
剛收購CECT時,吳志陽僅帶來一名財務和一名助手。但短短的半年之后,吳瑞林便帶著集團公司號稱“八大金剛”的調研小組,來到CECT總部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造重組。這次強硬楔入,被外界理解為吳瑞林對吳志陽前一段工作某種程度上的不滿意。
而同時被吳瑞林寄以厚望的,是三兒子吳志堅一手掌控的加利利公司。這個公司的命名頗有一番講究:在耶路撒冷城外有一個叫加利利的海,海里有豐富的魚類,加利利人以捕魚為生。據說,世界上最偉大的“福音營銷創始人”耶穌便在那里開始了福音的傳揚……吳瑞林希望這個公司能把自己的產品也同樣傳遍每個角落。
但老三卻是他最為操心的一個。自小就不愛讀書的吳志堅,因為愛看李連杰、成龍的錄像,甚至跑到少林寺去學了幾年武術。后來迷上了網絡,吵著父親拿出100萬來搞了一個網站,并用中南海警衛的番號命名為“8341”。一年后,吳瑞林又追加了100萬,風險投資進來1000萬,結果全賠了。
后來吳志堅想讀書了,于是去報了個EMBA,進去后覺得“那是騙人錢的,學校根本沒有好好開課”,從此斷了學習的念頭。
這位老三還曾鬧過“辦公室”事件。集團公司曾請來一位副總裁,主抓集團的大小事務。那時吳瑞林的辦公室在總部三樓左手邊第一間,第二間是吳志陽和這位副總裁在里面辦公。但吳志堅很不服氣,認為自己應該緊挨著父親和大哥一起辦公,所以把這位副總裁的辦公桌丟到了門外大廳的辦公區內,并且連電話都不給安一臺,氣得這位副總裁一走了之,跑到下面的子公司去了……
在父親的眼里小兒子最聰明,所以一直希望他能“浪子回頭金不換”。吳志堅在籌備加利利上市的這段時間內,據說的確是廢寢忘食、分外賣力。但在2003年年底,在籌備上市工作告一段落后,又出現了“挪用公款”的事件,關于“公子哥”的批評也開始見諸報端。吳瑞林大為光火,一氣之下決定把吳志堅加利利總經理的職務拿掉。后來在兩個哥哥的全力勸說下,吳瑞林最終收回成命。
據知情人透露,此次動用的錢款達千萬元之巨。在詢問這筆錢的去向時,他的答案既模糊又清晰:“你想想,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有什么事情能夠揮霍掉一千萬元?”吳家兄弟三人感情深厚,最后每人都賠了幾百萬元。
據說,前一段時間曾一度在媒體爆光頻繁的吳志堅,近來因為此事低調收斂了很多。我們去加利利公司參觀,幾分鐘后吳志堅正好從外面進來,他對主動打招呼的我們反應冷淡,僅握了握手,一句話都沒講便抬步走開,對“搬弄是非”的記者似乎不愿再多理睬。
在談及這些問題時,吳瑞林嘆息:“家族成員出的問題,就應該由我們家族的人來承擔。但血統是改變不了的,這個產業最終是他們的!”
在請吳瑞林給三個兒子打分的時候,他給了老大吳志陽80分,老二吳志忠也是80分,老三吳志堅是60分。有趣的是,吳志堅也曾給他父親打過分,認為只能打80分,他希望自己將來是98分,能有一天超過父親。
疑心——關于職業經理人
“請人來哭,沒有眼淚!”
對于職業經理人的問題,也許是吳瑞林最為矛盾的心結所在。一方面,他一直堅信“請人來哭,沒有眼淚”這句俗語,認為職業經理人絕對不會為自己企業的生死存亡牽腸掛肚;一方面,兒子們又難挑大梁,讓他不得不在一些重大事情上使用外人。
吳瑞林為此付過不少“學費”。第一次借用“外腦”是在1999年,聘請了曾司職于加拿大和美國的兩家電訊公司的朱剛擔任集團執行總裁,為此還專門讓任副董事長和總裁的大兒子吳志陽卸任,去北大企業家特訓班學習。但最后吳瑞林認為朱剛管理不善,導致公司虧了2000萬元;第二次請的是一位曾在韓國工作了10年的MBA,但最后吳瑞林發現他的那套麥肯錫式的管理方法,根本無法滲透到僑興內部,甚至引起了管理混亂,最后也只好讓他走路……
幾次借用“外腦”失敗的經驗,讓吳瑞林對使用職業經理人采取了否定的態度。面對是否會以偏概全的質疑,吳瑞林的回答很堅絕:“不是我天生對外人不信任,試想一下,在巨大的金錢和權力的誘惑下,有多少人能夠不亂呢?我想即使是我自己也可能不行,因為這就是人性。”對那些一來就“要權要錢、要車要房”的職業經理人,吳瑞林十分反感,“我們的產業是一步一個腳印做起來的,而不是講故事講出來的!中國民營資本量本來就非常少,經不起他們折騰!”
但在采訪過程中,吳瑞林又指著從門口進來的一位叫吳誼增的副總裁說:“你們知道僑興權力最大的人是誰嗎?是他!”這讓剛剛聽完他“請人來哭,沒有眼淚”理論的我們面面相覷。
對于“第一重視忠心、第二重視能力”的吳瑞林來講,這位副總裁也許比較符合他的用人標準。吳瑞林曾有一位有16年關系的老朋友,后來到公司負責綠化工程。憑著和老板深厚的交情,他顯得肆無忌憚,購買東西根本不通過主管的副總裁。后來吳誼增親自去調查,發現他購進的某種樹木報給公司的價格是500元/棵,而吳誼增自己去市場買只要130元/棵,差價大得嚇人。吳誼增于是堅持要求退貨并換人。吳瑞林過意不去,怕這位老朋友的老婆來找他,于是親自向吳誼增求情,讓他以每棵280元買進得了。但這個人最終還是被吳誼增炒掉了。
吳瑞林有一個侄兒,常常開著公司的小車出去玩,有一次把一輛寶馬轎車的底盤撞爛了。主管此事的行政部長是吳瑞林的外甥女婿,根本不敢處理這件事情。最后還是吳誼增堅持,要肇事者賠了一萬多元的修理費……
對親朋故舊狠不下心腸的吳瑞林,倒樂得有這樣一位“黑臉”來幫他維持公司的秩序和制度。尤其是在工業園建設、安全生產、預防SARS等重大事情上,吳瑞林更是“拋開”三個兒子,讓吳誼增一手操持。
但在詢問這樣一位得力助手的“價碼”時,這位副總的回答有點“高姿態”:“我從不計較待遇問題,能夠在幫助自己佩服的這位民營企業家實現理想的同時,我能賺一點小錢就心滿意足了。我對老板有信心,當僑興發展到一定程度時他是不會虧待我的。”我們又從另外一個角度探究:“你手下有沒有比你工資高的人?”吳誼增答道:“比我職務低卻工資高的人有的是,一萬五、一萬四、一萬三的都有。”
但即使是這樣一位“價廉物美”的副總,也曾受到過吳瑞林的猜疑。吳誼增一直擔任著工業園建設的總指揮,這在常人看來,是一個肥得流油的美差,不撈一把誰信?于是有人傳言,說他貪污了500萬,吳瑞林也曾一度信以為真。這位副總一氣之下提出辭職,吳瑞林又極力挽留,有次晚上給他打電話:“明天一早你到我家來,不要吃早餐,到我家來吃。”……吳瑞林的懇切最后又留住了他。
“你對老板最不滿意的地方是什么?”這位副總的回答耐人尋味:“沒有最不滿意的,只有一點點不滿意的,就是家族性質的管理問題。”為了避免再出現諸如家族成員挪用“公款”之類的事情,吳誼增正幫著建立起一個內部結算中心,以加強對資金的控制和利用。
恨心——關于一個神秘人物
錯信復雜的家族,發生多少說不清的糾葛……
從深圳市區前往機場的高速路上,有一個叫福永的收費站。過了收費站便是一個大拐彎,迎面立著數塊巨大的廣告牌。中間一塊是僑興集團CECT手機藍底白字的廣告,往右跳過兩塊則是天時達手機稍顯花俏的廣告牌。
“你知道僑興和天時達的關系嗎?”從深圳回北京時,有人問了我們這樣一個“風牛馬不相及”的問題。我們了解到,天時達雖然比不上僑興的名氣大,但它和僑興、步步高、TCL、德賽等號稱電話機的“五大霸主”。該公司網站顯示,天時達公司是一家以生產電訊終端設備為主的大型高新技術企業,成立于1982年,是亞洲少數幾個最早生產電話機等通信終端設備的廠家之一,也是全國首批獲得國家計委正式批文允許生產、銷售移動電話的廠家之一。公司總部位于深圳,董事長叫蔡清楚。
“你相信它們的老板是親兄弟嗎?”當那人向我們透露這個“內幕”信息時,我們很是驚訝:怎么可能呢?一個姓吳、一個姓蔡,而且都是信息產業的知名巨頭!
為了調查信息的真偽,我們開始了查證。在網上搜索,吳瑞林的條目達千條之多,而蔡清楚的條目僅廖廖三五條,而且根本沒有關于他個人出身、創業的詳細報道。在所有對吳瑞林的采訪中,從來都沒有提及過他有這么一位同樣了不起的親兄弟;打電話采訪僑興公司有關人員,也都是頗為警惕,說不清楚或不太了解。
后來經過各種嘗試,我們終于在《福建僑報》上查到這樣一條僅百來字的短訊:“晉江市安海鎮曾林村吳氏昆仲捐資行善,創辦‘曾林吳清楚、吳瑞林慈善福利基金會’,興建的靈水中學‘吳瑞林教學樓’日前落成。在慈善福利基金會成立儀式上,蔡清楚(隨母性)、吳瑞林昆仲為曾林村共93位老人頒發了‘領銀證’……”
那么為什么呢?作為親生兄弟的蔡清楚、吳瑞林兩人,一個是這樣的張揚,一個是這樣的緘默?在劉永好、劉永行之類親兄弟創業致富故事“甚囂塵上”的今天,作為同樣值得標榜的吳氏兄弟,為什么都選擇了絕口不提對方?當事人和知情人都守口如瓶,剩下的只能是根據蛛絲馬跡去猜測。我們對比了兩個人的簡歷:
吳瑞林,1952年出生;1972年創辦福建安海鎮五金廠;1980年創辦福建安海鎮服裝工業總公司;1991年創辦香港瑞創國際有限公司;1992年創辦惠州僑興電訊工業有限公司;1994年12月創辦僑興環球電話有限公司(美國上市公司);1995年8月創辦惠州僑興集團有限公司;2002年收購中電通信科技有限公司、上海嘉陽通信科技有限公司和深圳寶雅制品有限公司,同年成立惠州加利利通信有限公司;2003年收購大連宇田海洋生物化工有限公司,成立僑興永磁機電科技有限公司和惠州僑興羅氏凈化科技有限公司……
蔡清楚,1946年2月5日生;1982年在香港投資建廠生產按鍵電話機,是亞洲最早生產按鍵電話機的廠家之一;1984年投資在中國深圳興建多個電話機生產廠;1994年取得電話機在中國國內的內銷銷售權;1997年天時達無繩電話在市場銷售中位居同行第一名;1998年注冊成立天時達移動公司;1999年研制生產出第一臺手機,并在其后取得手機牌照;2000年天時達手機被評為“深圳市重大建設項目”;2001年生產出國內最早的鬧鐘、MP3、復讀機等功能為一體的數碼錄音筆;2002年推出多款彩屏手機;2003年推出集拍攝、錄音、MP3等功能于一體的數碼相機……
有幾個地方值得關注:吳瑞林屢遭重創的1985年前后,正是蔡清楚作為一個成功商人在香港大展拳腳的時候。是不是那時候哥哥的照顧不周,讓打擊中的吳瑞林一直銘記在心?兩人都是以電話機一前一后發家,吳瑞林是不是受到哥哥的啟發但最終形成競爭態勢,從而分道揚鑣?蔡清楚是國內最早一批拿到手機牌照的人,但吳瑞林卻對此物夢寐以求,并最終花了3.2億的真金白銀,他會為哥哥沒有借他手機牌照一用而耿耿于懷嗎?吳瑞林有12個兄弟姐妹,會不會因為錯綜復雜的家族發生了很多說不清的糾葛……另外,天時達公司年輕的總經理叫吳裕偉,他和吳氏家族有血緣關系嗎?
一切猜測都難以在短時間內確認。吳瑞林喜歡引用《圣經》中的一句話:“你看別人隔著一根橫梁,是因為你自己眼里有一根刺。”中國也有一句古話:“相逢一笑泯恩怨。”不知54歲的僑興集團董事長和58歲的天時達公司董事長能否有這么一天這么一刻?
即使兩兄弟的恩怨真像想象中的那樣深重,也最終會在若干年后簡化成“蔡清楚、吳瑞林”兩個名字,并肩排列在吳氏家譜中某一頁的角落里,直至紙張發黃、變脆,最后飄散在風中……
個人小檔案
姓名:吳瑞林
職務:僑興集團董事長
出生:1952年2月17日
籍貫:福建省晉江市
學歷:小學畢業
主要產業:通訊設備
主要經歷:吳瑞林出生在著名的僑鄉——晉江,12歲小學畢業便輟學,從17歲開始想辦法掙錢。1982年他承包了當地一家瀕臨破產的服裝公司,并在一段時間內把它搞得紅紅火火。20世紀80年代末吳瑞林開始投資電話機生產。經過十幾年的拼搏,成為僅次于TCL電話公司的第二大電話機生產公司。1999年,僑興公司成為中國內地在納斯達克上市的第一家民營企業。
選自《性格企業家》 張小平 著 中國鐵道出版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