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公司治理是建立在管理者性惡的假設之上，要治理經理人的“敗德”行為，那么與管理者討論建立公司法人治理機制就有“與虎謀皮”之嫌。不過它不是絕對辦不到，它的努力總可以使各種“敗德”行為不能不有所收斂，取得“與虎謀皮”“狐相率逃于重丘之下”的應有效果。
“與虎謀皮”原本是“與狐謀皮”，當它被演繹為“與虎謀皮”后就變了味。據“金山詞霸2003”解釋：“與虎謀皮”就是“同老虎商量，要剝下它的皮。比喻跟所謀求的對象有利害沖突，決不能成功。后多指跟惡人商量，要他犧牲自己的利益，一定辦不到。”這種解釋似乎透徹，卻和“與狐謀皮”的初始意義大相徑庭。據《太平御覽》卷二０八引《符子》言：“欲為千金之裘而與狐謀其皮，欲具少牢之珍而與羊謀其羞，言未卒，狐相率逃于重丘之下，羊相呼藏于深林之中。”說得是這樣一個故事，古時候東周有一個人，特別愛穿皮衣，愛吃珍異的美味。有一次，他想弄一點美味的羊肉作祭品，于是便跑到山上，跟一只又肥又大的綿羊商量：“我想借你身上的肉去祭神，你肯嗎？”這只綿羊一聽，嚇得“咩咩”叫著跑進密林深處躲藏起來。這個人只好兩手空空地回家去了。又過了些時候，他又想做一件價值千金的狐貍皮袍子，就跑進深山老林，找到一只狐貍，跟它商量：“你能不能把皮剝下來，給我做一件皮袍子呢？”這只狐貍一聽，嚇得掉了魂，掉頭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
這個故事大概是譏諷東周人的“愚蠢”吧，但他還不至于愚蠢到“孤”“虎”不分的地步，把自己裝老虎嘴里送。我覺得這位東周人有其可愛之處，他畢竟能夠使得“狐相率逃于重丘之下”，至少在一個時期之內不必擔心它在鄰里之間干些偷雞摸狗的勾當，正如《孟子》中所說：“鳥獸之害人者消，然后人得平土而居之”，這個成效我們不能視而不見。
其實，現代公司治理問題的提出就是要達到這樣的效果，無論管理者是“虎”還是“狐”，公司治理都要與之博弈。不過這一回不能再嘲笑現代人的愚蠢，相反，“與虎謀皮”倒是能夠很形象地揭示公司治理應有的預防性和威懾力。公司治理不必諱言自己的使命，就是要直取管理者的“軟肋”，不過公司治理不是專置“老虎”們于死地的獵手，而要與管理者共同生活在企業的綠地之中，彼此友好相處.遇事彼此協商則是必不可少的,盡管要觸及管理者的“隱私”，只要他們的“敗德”行為能夠收斂起來，狐相率逃于重丘之下，羊相呼藏于深林之中，彼此則相安無事。從這個意義上講，公司治理要想達到“與狐謀皮”的理想效果還十分不容易，非得下一番真功夫不可。
首先，謀之者要有一定的強勢。公司治理要想在遏制管理層的“敗德”行為，必須具備可與管理者相抗衡的權能，使各種“敗德”行為明知占不了上風。這正是“與狐謀皮”與“與虎謀皮”的意義區別之所在，“狐”變成了“虎”，你再去討要它的皮豈不可笑？相反，當站在“狐”面前的是獵手，站在“虎”面前的是武松，再與之謀皮，它當然要掂量掂量謀之者話語的份量了。公司治理也是一樣，如果在管理者面前只是一個小弟弟、小伙計，沒有獨立的人格，甚至沒有對管理者評頭論足的資格。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管理者能聽從公司治理的“謀皮”之說，那是人家的大度或者正在打瞌睡；如果人家不耐煩聽，那公司治理只有乞求的份了，既使是贖買人家也不一定理睬。
其次，與之者有所不忍。狐身上的皮，羊身上的肉，那些都連著它們的命，生存的本能不允許其忍痛割愛。公司治理也是一樣，要想切實遏制管理者的“敗德”行為，必須直指其要害，不能隔靴搔癢，甚至小罵大幫忙。這里所說的直指其要害，指得是在對管理者正反兩個方面的激勵中，公司治理能發揮主導性的作用。這當然指得是制度管理，而不是人治。在公司制度中理應有管理者不可逾越的紅線，當管理者試圖逾越紅線時，將面臨更大的風險，須支付更大的成本，在這種明確的形勢面前，明智的管理者就會有所顧忌，有所不忍。
再次，取之者確有可為之處。當管理者真的做出了“敗德”行為，公司治理能夠迅速拿出癥治的方案，這才是公司治理富有生命力的表現。許多管理者的“敗德”行為都是在他們走向犯罪道路后，才能在公司內部進行清算;而在此之前，公司治理幾乎無能為力或者難以有所作為，這種局面必須改變。假如東周人與狐謀皮之后，狐們量其奈何它不得，于是便我行我素，甚至由狐變成虎，反咬一口，“謀皮”之舉不僅毫無意義，反而自身難保，豈不哀哉。公司治理如果能夠對管理者的敗德行為的發生做出迅速有效的反應，而不是在“死老虎”面前忽悠，也需要自己有一身真功夫，當然也包括保證治理目標得之實現的硬件、軟件基本條件的具備。
謀之者有強勢，與之者有不忍，取之者有可為，公司治理能夠達到這樣的程度，“與虎謀皮”就是一件好事。所謂干什么吆喝什么，經常在管理者提一個醒，“與虎謀皮”就是一種預防性措施，對“敗德”行為就有一種威懾力，而不必等到必須大動干戈時才考慮發揮自己的作用。如果能夠用“與虎謀皮”的方法實現公司治理的效果，使得管理者的“敗德”行為有所收斂，直至消聲匿跡，“狐相率逃于重丘之下”，則皆大歡喜，這有什么不好呢。
作者張華強，郵箱：zhanghuaqiang54@yahoo.com.c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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